如浑西水绕辟雍
 

郦道元肯定爱水,可能更爱平城的水。一条穿城而过的如浑西水,在他的笔下竟能写出绝妙好词。当这股水在城南出来时,好像解脱了城内的束缚,一下子欢腾飞扬起来了,郦先生的好词也激发出来了,他说;

  弱柳荫街。丝浔被浦。公私引裂,用周园溉。长塘曲池,所在布濩。故不可得而论也。


  亏他想得出用“公私”的“相背”含义来描写水流的散漫。散漫可不泛滥,而是到处敷布。遍施甘霖(布濩)。连郦先生都觉得没法儿再往下描绘了。

  多么美丽的景致呀,这景致就在明堂辟雍的周围。

  可惜好景不长。随着孝文帝的迁都,这景致也就黯然失色。到盛唐时期,平城与那个繁荣时代却真的“公私引裂”背道而驰了。

  回顾当年。当孝文帝毅然抛下他的明堂辟雍而南迁洛阳时,平城的衰颓命运就注定了。同时北魏的衰颓命运也注定了。史家们谁也不好意思责备孝文帝的雄图大略,而平城却有权诅咒他的无情,嘲笑他的无知。

  无情,恨他真舍得扔下这片热土。

  无知,笑他没能带走平城的王气。

  事实也是。洛阳并没有给鲜卑人带来什么好运。迁过去才40年(494~533),北魏王朝就土崩瓦解了。当年统一中国的雄图大略,不过是一场梦幻而终成泡影。真不如在平城的光景。

  平城呢?

  在因迁都而备受冷落之后,“六镇之乱”发生了(523),战火把北魏几代苦心构筑的都城毁去大半。宫城自然是首当其冲,算是完了;周回三十二里的外郭城,也被抢掠一空,烧成了个“可怜焦土”;只剩下内城在战火中苦苦挣扎而保存下来,可它也不过是方二十里的那一点点了。

  平城凋零了,平城的“王气”失色了。

  不久,北方又来了一支比柔然人更剽悍的民族,那就是以狼为图腾的突厥人。他们远从贝加尔湖出发,一路南下,过蒙古戈壁,越阴山草地,直指平城,势不可挡。隋王朝把义成公主嫁给其启昆可汗,安静了一会儿,然而其子始毕可汗续娶了义成公主却不再领隋的情,要与隋炀帝见个高下。

  隋大业十一年(615)八月“始毕可汗围帝于雁门”,箭矢已经落到炀帝的足边,吓得他抱着赵王杲痛哭流拂,眼都哭舯了,已经陷人绝境。幸亏义成公主从中斡旋、通风报信。炀帝才得以逃生。

  从此,平城便成了突厥人进出中原的通道。汉族大人们不仅奈何不得,还得臣服求封。唐高祖李渊。山大王窦建德、王世充、刘武周等,都得“北面称臣,受其可汗之号”。

  平城在突厥人手中怎么样?

  突厥人傻,他们只是来去匆匆,没有认出平城的“王气”来。如果他们也像鲜卑人在平城站稳脚跟,那中国历史上又得多一个突厥与唐平分天下的悬念。

  唐太宗李世民有远见,花大力气也要把突厥人撵出塞外,占据平城。唐朝有了边防。

  唐朝整修过平城,然后命名曰“云中”。

  唐修平城时,敏锐地发现了鲜卑人修建的“内城”中,那些街巷里坊,布置得那么井井有条,那么符合都市的需要,从而大受启发。于是既给大同留下了“唐坊”的美誉。也为唐代修建都城开创了“唐坊”格局。殊不知“唐坊”正是以平城为粉本画出来的。

  那么,平城在唐朝恢复元气了吗?

  没有。荒凉着呢!且听唐朝人怎么说:

  张嵩说:“君不见,魏都[当年]行乐处,只今宫有野风吹。”“城阙摧残犹可惜,荒郊处处生荆棘。”吕令问说:“危堞既覆,高墙复夷。寥落残径,依稀旧墀。榛棘蔓而未合,苔藓分乎相滋。”

  一直拖到玄宗李隆基的开元年间,朝廷才对他们的云中城有了点动作。—件是李隆基令大城市都要建一座“开元寺”。大同摊上了,利用北魏内城西南的八角寺寺址,改建成开元寺。这个寺倒传下来了,辽、金时称大普恩寺,叫称善化寺,俗称南寺,今被列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。另一件可能是由于建开元寺的推动,开元二十一年(733)在北魏明堂旧址上建立“孝文帝祠堂”,并令有司以时享祭。

  煌煌盛唐实在有点对不住大同,除了这些再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
  突厥的阴影尚未散尽,“安史之乱”的硝烟又起,云中城义卷了进去。转眼就是“残唐五代”了。卖地的不肖子孙们生长出来了。

  只有那条如浑水,还在多情地流淌着,尤其那段细细的如浑西水,仍然沿若故道,穿过垒石结岸的内城,来到辟雍圜渠。绕行一周,向孝文祠庙频频致意,再“布濩”一番周围的田园,然后南向与桑干河汇流去了。

  如浑西水在辟雍渠旁唱过歌:

  云中小儿吹金管,向晚因风一川满。
  塞北云高心已悲,城南落木肠堪断。
  忆昔魏家都此方,凉风观前朝百王。
  千门晓映山川色,双阙遥连日月光。
  河边不语伤流水,川上含情叹落晖。
  此时独力元所见,日暮寒风吹客衣。

  这首歌。是由一位名叫薛奇童的老先生“记录”下来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 
     
 
版权所有 © 2009 大同古城保护和修复研究会
地址:大同市新建南路5号
网址:http://www.dtgcbh.gov.c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