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思成、林徽因、刘敦桢和郑振铎、冰心等大师分别在20世纪30、40年代对大同进行了认真细致的考察,对大同的建筑艺术、雕塑艺术、壁画艺术和油饰彩绘艺术都作出了极高评价。金维诺、宿白、罗哲文、丁明夷、冯骥才等当代著名文化学者、美术史论家、考古学家也给予了同样的赞誉。
他们是这样评价的:
郑振铎于1934年7月和谢冰心夫妇及顾颉刚、许地山等作家一行,从北平到包头旅游时,在大同逗留了六天,先后游览了上、下华严寺、九龙壁、善化寺、云冈石窟等地,沿途写了《西行书简》一书。他写道,“过大同的人,没有一个不熟于云冈石窟之名。这是北魏时代的一个伟大的艺术宝窟。我憧憬于兹者已有好多年,到大同的目的,大半在游云冈。但并不是说,城内便没有可逛的地方。大同城内也到处都是古迹,都有伟大的建筑物和艺术品在着。在大同,便够你逛个十天八天,逛个心满意足,还使你流连徘徊,不忍即返。……
走过一条街便是下华严寺。一走进寺门,觉得气魄没有上寺大,眼界没有上寺敞。但当小和尚们(这里还有几个和尚及沙弥,庙宇保存得还好)把大殿的门打开了时,我们的眼光突然为之一亮,立刻喊出了诧异的赞叹之声。啊!这里是一个宝藏,一个最伟大的塑像的宝藏!从不曾见过那末多、那末美丽的塑像拥挤在一起的。这里的佛像确有过于拥挤之感,也许是从别的地方搬运了些过去的吧。简直像个博物馆。上寺给我们的是衰败没落的感觉,到这下寺却使我们感到走进一个保存古物的金库里去。上寺的佛像是庄严的,但这里的佛像,特别倚立着的几尊菩萨像,却是那样的美丽。那脸部,那眼睛,那耳朵,那双唇,那手指,那赤裸的双足,那婀娜的细腰,几乎无一处不是最美丽的艺术品,最漂亮的范型。那倚立着的姿态,娇媚无比啊,不是和洛夫博物馆的米洛斯的维那斯有些相同么?那衣服的褶痕、线条,那一处不是柔和着最柔软的丝布的,不像是泥塑的,是翩翩欲活的美人。
(善化寺)大殿上,正座有佛像五尊,作风和上华严寺的略同,像后的火焰也极细致,殿的东西,各有十二立像,除四大金刚外,有菩萨像,有女像。菩萨像,有怒目的,有慈祥的,有欣喜的;女像则大都端庄美好,其中有鬼子母像,也并无凶狠之态。这二十四尊像是无价之宝物;宋金时代的文臣武将,命妇闺秀的衣冠装束,几皆保存在这里。那服饰,和唐代的不同,和元以后的也不同。特别是,妇人们的穿戴,从头上直到脚下,无一不是考古者重要的资料。这些像,虽及有下华严寺的生动可爱,在古物学上的价值,仅倒过之。当然未必件件衣物都和宋金时代的实物绝对无殊,却不会像今日戏装似的不古不今。
冰心在《大同日记》中写道,“由大佛像处再向西行,尚经十余窟,或封或启,佛像大小及坐立,扶倚,姿势及窟顶花纹鸟兽等,式样各不相同,亦有未完工者。总计全山石壁东西数里,凡大小九十五窟。佛像高者约七十余尺,次亦五六十尺,小则有盈寸者。各石窟高者二百余尺,广者可容三千余人。万亿化身,罗刻满山,鬼斧神工,骇人心目。一如来,一世界,一翼、一蹄、一花、一叶,各具精严,写不胜写,画不胜画。后顾方作无限之留恋,前瞻又引起无量之企求,目不能注,足不能停,如偷儿骤入宝库,神魂丧失,莫知所携,事后追忆亦如梦入天宫,醒后心自知而口不能道,此时方知文字之无用了!”
冯骥才在《大同雕塑全集·总序》写道,“世界上有许多雕塑之都。比如罗马、佛罗伦萨、雅典、开罗等等。它们都拥有浩如烟海的雕塑之作和举世闻名的雕塑经典。然而凡是在上述名城感受过“叹为观止”的人,来到了大同,面对着绵延三十里的世界文化遗产云冈石窟,或是走进华严、善化、云林等诸寺,瞻望昙曜五窟的巨佛,金塑二十四诸天和薄伽教藏殿的菩萨们,一样会受到那种鬼斧神工造就的人间至美的震撼。大同雕塑是一种艺术的极致,因被认定国家乃至人类的文化遗产。
大同历史上地处中原与北方少数民族交流的门户和兵家必争之地,它先后成为北魏、辽和金的首城或陪都。于是,鲜卑、契丹和女真这些终年驰骋在草原上的民族,都把他们的精神与气质注入到各自的雕塑中去。比方鲜卑的沉雄大气和契丹的刚劲清健,这就给大同的雕塑史带来风格迥异的时代性的嬗变。由于这里的北魏石窟的开凿与辽金寺观的建造大都是国家行为,其雕塑便具有示范性;同时山西古来又是中原雕塑的中心,大同的雕塑自然影响到全国。
自北魏至清代长达一千多年的岁月里,大同雕塑是一册厚重的艺术史,代无空缺。这种大同人司空见惯的艺术,渐渐潜入他们的血液,化为这个城市人人熟习的精神和审美语言,弥漫在人们的生活中;从建筑、家具、工艺装饰到日常身边各样的器物上,雕工刻艺随处可见。为此,我们不仅把雕塑看做这座城市的历史财富,更视为它的文化基因。一方面把它当做这块土地应当继承的传统,一方面将其认定为城市发展的文化原点和起点。“
丁明夷在《大同雕塑的国家性格和民族性格》中写道,“大同是国都、佛都和雕塑之都(艺都)三位一体之所在。国都之佛教及其造像,影响遍及全国。佛教中心同是造像中心。一千多年来大同积聚了浓厚的造像传统和人才的储备,其造像形式及风格,历来是引领时尚,标榜创新的典型和模式。……至於辽、金时期大同佛寺的彩塑作品,以其别开生面的造型和风格称誉全国,契丹和女真族的造像艺术家,以其独特的视角和体验,创造出新的作品。擅于雕造御容和大量影堂的他们,作品清新朴实,具有浓郁的写真作风。在这里,减弱的是超凡入圣的佛堂氛围,强化的是贴近生活的人间生气。这是民族雕塑大师在继承先贤之上的潜心运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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